中国传统玩具与当代玩具在视觉效果上虽然风格迥异，但从造型的角度分析，许多都运用了相同的方法。由于受审美习惯、功能定位、科学技术与制作工艺以及玩具外在因素的影响，使得中国传统玩具与当代玩具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审美情趣。

    当代玩具的发展离不开对传统玩具的继承与革新，本文对它们的异同进行了分析和比较。文章深入浅出，有助于读者了解和欣赏中国玩具文化，有助于玩具设计人员开拓视野和获取灵感。

    本文所指的中国传统玩具主要是指产生于中国民间，历史悠久且分布地区广阔的各式各样、品种丰富的民间玩具。中国民间玩具的渊源甚久，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乃至于更早的时期。但民间玩具这一概念与称谓的出现则是近代的事情。民间玩具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积淀了丰富的内容和绚丽多彩的形式。

    当代玩具的发展离不开对传统玩具的继承与革新，许多玩具看起来极富个性和现代感，好像和具有浓郁乡土气息的民间玩具有天壤之别。但透过现象看本质，从设计的角度分析，这些当代玩具与许多民间玩具有不少共同点，只不过被掩盖在繁华和绚丽外表之中。

相同的造型方法

    在中国传统玩具与当代玩具中，许多看起来风格完全不同，视觉效果相差很大的玩具，其实，在造型上都运用了相同的方法，只不过在角度和细节度的处理上有一些差异。

1、夸张变形

    夸张变形是民间玩具造型的主要表现手法之一，充分体现了中国民间玩具的质朴和率真。夸张是不拘泥于事物本身的外形、结构和色彩，为了突出表现事物的某些特征，在其形状、比例、大小，长短、肥瘦以及色彩等方面进行有意识的放大、缩小和夸大，使其特征更加突出，它能增强感染力，使被表现的对象更加典型化、装饰化。夸张的具体形式主要有形态夸张、透视夸张、神态夸张及动态夸张四种。

    夸张变形的造型手法在民间泥玩具、布艺玩具、面塑及各种面具等玩具中表现尤为突出。如图1中的民间玩具“大阿福”圆乎乎胖乎乎的，充分表现了大阿福的敦实可爱。动物形态造型中，利用夸张的手法改变正常的比例关系，如头是老虎身体中最有代表性的部位，形象刻画的重点就放在头上。如图2中的布虎枕，既是舒适的儿童生活实用品，又是精美的儿童玩具。布老虎以头大、眼大、嘴大、尾巴大的造型来突出勇猛的神态，且重点刻画了布老虎的头部。它那又圆又大的眼睛和龇牙咧嘴的形态，都被明显地夸张了。形象夸张之外，老虎的神态夸张得更为准确生动。正像我国传统艺术追求的那样，“不肖形似，而求神似”。如图3中的民间儿童玩具“磨喝乐”，主要是采取了神态夸张的手法。还有一些民间玩具为了强调人物个性，不仅形态夸张，色彩也非常主观大胆。如图4，关公的红脸膛就是夸张的结果。

    

    

    当代玩具中有许多产品也充分运用了夸张变形的表现手法，以此来体现玩具的个性特色。在现代设计中，无论是平面的二维设计，还是立体的三维设计中，都普遍采用“夸张变形”这种表现手法，如招贴设计，插图设计，包装设计，产品设计等等。现在的年轻人追求时尚、个性，对玩具也不例外。充满时代感的玩具不仅可以保持玩具的新鲜感觉，也可以被更多的消费群体接受，扩大消费市场。所以夸张变形也是塑造玩具时尚与个性化的重要手段。如图5是现代人偶玩具， 少女的身体上，体现女性特征的部位胸部、腰部和臀部，该大的夸得更大，该小的缩得更小，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的三围比例。如图6中的男性人偶，也夸张了其倒三角的体形及发达结实的肌肉。图7的卡通造型，在当代玩具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图8属于另一类人偶玩具，通过夸张身体的某些部位，主要体现了一种另类、超酷的感觉；图9、10，动物玩具的夸张方法基本上和传统民间玩具的方法相似，主要是强调头部的形态和表情。

   

     

 

2、抽象概括

    抽象概括是一种表现生活、超越生活的高智慧的表现形式，它使原有视觉物象，通过设计师的创意表现赋予原形一种崭新的形象。概括是一种简化提炼，将不规则的部分规则化，繁琐雷同的部分进行简化，使图形更加简洁，形象更加典型，它是艺术的再创造过程。中国传统玩具中，许多玩具都是非常抽象概括的造型。如图11塑造的是头戴翎帽、身披战袍的戏剧人物形象穆桂英。然而真正舞台上的穆桂英，临战前身着战袍的造型是非常繁琐复杂的，从上到下的披挂，是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很显然，泥塑的穆桂英人物形象和舞台上的造型有很大差别，是经过了大胆取舍、高度概括的艺术形象。

    许多动物题材的玩具造型也都运用了抽象概括的表现方法。图12是泥塑玩具龙，造型非常凝练，仅通过对头部的刻画，就把龙的威严和霸气表现得淋漓尽致。图13不仅玩具外形高度概括，玩具表面的装饰图形也极其简洁，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猴的形象。

    在众多的民间玩具中，山西的民间泥哨造型是非常概括洗练的，具有典型的代表性。民间艺人们善于塑造各种动物的外轮廓，化繁为简，注重整体效果，使外形让人一目了然。图14是泥哨，一条Ｓ线条把啼鸟的外形简练到不能再简的程度。 这些具有浓郁乡土气息的小玩具，是民间艺人根据自己的生活体验，凭借对孩子们强烈的爱和熟练的技艺完成的。

    抽象概括的表现手法在现代视觉传达设计领域被广泛使用，因为利用抽象概括的表现手法塑造的图形具有直观性、象征性、符号性和独特性等特点。在当前的信息时代中，形象直观、简洁且具有一定个性化的造型更能够吸引消费者的眼球。在玩具设计中利用抽象概括的表现手法可以使玩具达到这种效果。如图15、16、17、18，是几个现代有代表性的玩具，无论是人物还是动物，不仅身体比例进行了夸张，而且都舍去了原形的很多细节，外形处理得简洁单纯，线条清晰。

3、拟人、异质同构等造型方法

    除此之外，中国民间玩具和当代玩具在造型上还运用了许多相同的方法，如拟人法、异质同构法等等。拟人法如图19、20，是将动物形象拟人化，赋予它人类的情感；异质同构法如图21、22，即将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的物象运用设计的手法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有趣的图形。

不同的审美情趣

    中国传统玩具与当代玩具在造型中都大量运用了夸张变形和抽象概括等表现手法，但所体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却有很大的差异。

    首先，在玩具形象中，传统玩具与当代玩具夸张的侧重点各不相同，导致视觉效果完全不同，所以体现出的审美情趣也有很大的差异。在中国古代，特别是唐朝时期，人们的审美习惯通常是以胖为美，如图1，“胖”代表富足、富贵、福气和喜气，所以大阿福的造型夸张了这种“胖”的感觉，整个外形被塑造成一个丰满的圆，且脸部也又大又圆，形象既喜气又可爱，体现了当时人们的美好愿望。而现代人对人体美的标准和古代完全不同，现代人对女性美的认同通常是“骨感”、“性感”；对男性美的观点是，可以不漂亮，但只要“帅气”、“性感”和酷味十足就够了；所以如图5、6，玩具人偶的造型完全迎合了现代人的审美情趣。

    近年来，受欧、美、日动漫影视作品的影响，玩具的造型风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动漫作品中的卡通形象虽然各有特色，但一般都具有以下特征：1、改变了身体比例，头部很大，也是重点刻画部分；2、五官非常夸张，眼睛大大的，嘴唇和鼻子小小的，有时甚至没有嘴唇和鼻子。3、躯干和四肢是次要部分，小而简洁。如“白雪公主”、“小红帽”以及“美少女”等等，都具有这些特征。由于这些动漫作品深受儿童、青少年的喜欢，所以许多玩具造型模仿了动漫作品中的角色造型。有些玩具本来就是动漫影视作品的周边产品，有关调查称，“动漫周边产品已经从儿童玩具彻底进化为玩家群相对年龄较高、品质相当不错、价格较高、种类极其丰富的完全独立的一个成熟系列”。由于有许多FANS们的支持，所以类似如图7的这些造型的玩具，在当今市场上很受欢迎。

    其次，中国传统玩具与当代玩具的功能定位不同，所以玩具造型夸张变形后所追求的神韵也是完全不同的。如图2，既是玩具，也是小孩睡觉用的枕头，老虎五官夸张得很厉害，特别是眼睛塑造得又大又圆，就是为了吓走妖魔鬼怪，让小孩得到平安与吉祥。如图3，将人物神情夸张得狰狞恐怖也是基于这一目的。

    然而在科学技术发达和生活水平提高的今天，玩具经过形和神的夸张变形后，动物的体态和表情风趣、幽默，主要体现了一种娱乐性。如图9、10.

    另外，尽管许多民间玩具和当代玩具都采取了抽象概括的表现方法，但审美情趣也有很大的差别。民间玩具体现了“拙”和“憨”的特点：造型粗犷、质朴，乍看起来是那样笨拙，姿态不符合常情，结构不符合比例，边角没有规则，但这一切不但没有减弱形态的生动优美，反而增强了作品内在的稳健、浑厚，更显得古拙粗犷，生机勃发，舒展奔放。粗犷的外观不觉粗糙，稚拙的外表更富韵味，静中有流动和节奏感，使内在精神更加凝重集中。而当代玩具中，经过抽象概括的形象具有“灵动”、“几何美”和“丰富”的特点。“灵动”，是指形体较之民间玩具轻盈，灵巧；“几何美”是指当代玩具的外形既线条流畅，有较强的节奏感和韵律美，又具有一定的规则感；“丰富” 主要体现在玩具形象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上，与民间玩具相比，当代玩具的体态和表情要丰富很多。导致这种视觉效果形成巨大差别的原因很多，其中主要是受科学技术和制作工艺的影响。民间玩具一般是就地取材，以手工为主。

    还有一点，虽然中国民间玩具和当代玩具本质上都用了相同的造型方法，但受玩具表面许多因素的影响，所以视觉效果也有很大的差异。如玩具的服饰、装饰图形、色彩、材质的肌理以及工艺技法等外在因素，这些也相应地带有时代的气息。

结语

    中国民间玩具丰富的内容和绚丽多彩的形式决定了其在民间美术领域中的重要地位，当代玩具的发展更离不开对传统玩具的继承与革新。民间玩具的丰富内容和多样形式不仅为中国当代玩具的生产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而且也为当代玩具的民族化、现代化提供理论依据。

作者简介：

    陈雪芳，女，浙江师范大学杭州幼儿师范学院玩具系副教授。

    周平，男，浙江师范大学杭州幼儿师范学院玩具系副教授。